【凌李】最重要的决定(上)

李熏然觉得他要失去凌远了。

 

昨天晚上凌远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转动门锁的声音很轻,为了不发出声音吵到睡觉的人,大冬天他拖鞋也不穿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若不是李熏然晚上根本不敢睡觉,是绝对听不到他的动静的。

凌远蹑手蹑脚从客房随便翻了一套睡衣。这是一套小狮子造型的连帽睡衣,帽子上还挂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李熏然买的。当然。凌远被逼着穿上这套睡衣时李熏然乐得在沙发上打滚。

当时只道是寻常。

凌远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进了浴室洗澡。

空气重新沉淀下来,一丝陌生的气味挑动着李熏然的神经,甜甜的,带着点清纯的蛊惑。

不是他熟悉的消毒药水的气味,李熏然瞪大了眼睛。

 

其实这段时间凌远在家的时候比以前多多了,只要没有紧急的事务需要处理,他的文件、论文都是带回家里看的,这个时候李熏然就靠在他身旁看电视,音量关掉,湿漉漉的眼睛跟着屏幕的光一闪一闪,累了就蜷在沙发上睡,凌远再不试着抱他到床上去了,现在的他一碰就醒,醒来眼里全是血丝,凌远心疼得紧。

李熏然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会跟着凌远去买菜,短短一段路,中间要休息四五次才能走回来,凌远握着他的手,耐心地等他,若无旁人地亲他的头顶心。

凌远爱他,凌远在他耳边郑重地告诉过他的。很多很多次。

 

第二天凌远早早下班回来了,用李熏然能吃的有限食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凌远给他洗澡,握惯手术刀的手轻轻捧起温热的水,小心翼翼地淋在他的身上,怕他疼怕他冷。

当清凉的药膏温柔地抹到身上的时候,李熏然蓦地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低头,凌远亲吻时最爱的锁骨,现下是一条狰狞的瘢痕。

凌远曾经说过,李熏然你再这样不要命我就不要你了。

想到那丝甜甜的味道,他有点怕了。

 

 

******

 

 

韦天舒夫妻俩带着孩子来看李熏然。

小肉团子不怕生,踉踉跄跄扑到李熏然的腿边。他好奇地想抱起来玩玩,又不敢,怕自己气力不济摔了孩子,只能眼巴巴望向凌远。

凌远一把抱起孩子,逗弄着转了一圈,孩子高兴得挥舞着双手咯咯笑着,凌远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凌远一定会是个好父亲。他会把他幼年时缺失的爱全部倾注在他的孩子身上。

他会不厌其烦地哄孩子睡觉,会洗尿布,会熬出最最香甜的奶糊糊;他会参加每一次的家长会,在别的家长羡慕的眼光中谦和地笑;他不左右孩子对于未来的选择,但是在孩子向他求助的时候永远能给出最中肯的建议;他的孩子也会有孩子,他的一生会在生命的传承延续中,安安静静,平安喜乐。

李熏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如果凌远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孩,不用他再每天担惊受怕,会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慢慢为他熬一锅汤,把阳光和温度通通熬进汤里。那么他会祝福,真心实意的,并且会替他感到开心。

不过可能会哭一场。也许两场。

他看见凌远抱着孩子望着他,脸上满是笑意。李熏然从那笑中,看到光和暖。他想起那一年他误闯进医大的图书馆,一头撞上一个白衣天使,天使的书撒了一地,不但没有骂他,还好脾气地替他揉揉撞红的额角。像他第一次做的红烧肉,糖放得多了,甜得发苦。

他在眼泪掉下来之前逃回了卧室。

客厅里谈话的声音明显放低了,不多久,客人告辞,凌远轻轻走进卧室,坐在床上的人安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带了一丝丝的笑意,只是眼眶有点发红。凌远不知道他为什么伤心了,凌远不敢问,只是温柔而禁锢地把他圈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安抚,刚好是他不能挣脱的力度。李熏然贪婪地感受着凌远的温度,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凌远说,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但是也许有别人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没有人比你更值得。

 


******

 

 

“李熏然有轻微抑郁症的倾向。”李主任翻了翻病例簿,抬头看向凌远时眼神有一瞬的讶异,对面的人这样脆弱的不知所措的表情是他不熟悉的,哪怕他从叫凌远学长开始到如今叫凌远院长,两个人共同奋斗了十数年之久。

李主任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轻轻掩过了自己的表情,只是说话的语气放得更轻了:“我曾建议病人到王教授处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但是病人当时对这个建议非常排斥,各项指标又倾于正常,我就没有坚持。”

凌远舔了舔嘴唇,对李主任表示了感谢。

他不是没注意到的,李熏然晚上极难入睡,白天补眠的时候从不拉窗帘,极度迷恋光线和温度。不单独出门,看电视不开声音,邻居关门声大一点都会吓得毛竖起来,僵直着脊背往他身上靠。回来后的第一次,凌远极尽温柔,他还是哭得几近崩溃,紧紧箍着凌远的腰不许他退出来。

他迷恋着李熏然对他的依赖,他觉得他几乎要被惯出来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他想起几天前的一次晚归。

那天晚上做完一台大手术,一群人扯了大旗要去聚餐。他本来匆匆扒了两口菜,露个脸就打算回家,谁知韦天舒带着几个小护士喝了两口小酒,开始聊起来两个男人之间那档子事儿,他耳朵竖了起来,惊讶地发现小姑娘们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居然如此之高,甚至有点喜闻乐见的意思。不知不觉听到了散场。

他被分到了护送张小护士回家的任务,副驾驶上已经有点微醺的张小护士热情高涨地挖着自家院长的感情史。

“怎么认识的?”

“他走路不看路,把我书撞了一地。”

咦?这是哪本霸道总裁的小说来着?

“在一起多久了?”

“记不清了……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了……”凌远不好意思地挠挠鼻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小护士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做什么工作的?”

凌远不吱声了。

张小护士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趁着酒意使劲摇凌远的手。

凌远把手挣脱出来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他……是刑警,法律上我不能和他结婚,但我们要一起生活……不能失去他……活着一天,就要在一起。”

张小护士秒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里水光闪闪。

“但我还是要求婚的,总感觉用戒指套牢了他,我们才算有一个家。”仿佛表决心一般,凌远左手握拳,轻捶了一下方向盘。

张小护士又相信爱情了,崇敬地望着在她心目中原本就很高大的院长:“什么时候求婚啊?院长你一定等不及了吧?”

“嗯,再过两个礼拜,我要向他求婚。”

凌远讶异脑海中那个求婚计划自己暗搓搓琢磨了那么久,辛辛苦苦瞒着熏然憋着劲儿要给他一个惊喜,戒指都没敢带回家,这天晚上居然让自己一个科室的小护士先知道了。大约是他越来越抑制不住“他们要有一个家了”这个念头带给他的,几乎灭顶的喜悦的冲击;又大约是小护士今天用的香水甜丝丝的,像极了他的熏然。

 

凌远觉得,有必要将计划提前。

 

 

02 Feb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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